第九卷 第4章

　　西奥多站在窗前，闻言并没有任何反应。

　　缎子似的金色长发辉耀依旧，被称为神选之子的大神官，这一头独一无二，仿佛初阳镀就的长发也是他被奉为圣徒的原因之一。

　　但是此刻——玛格莉惊异地睁大眼睛——长发的发尾，为什么变成了黑色？！

　　“去看看是怎么回事，加罗，”西奥多冷冷地说，男孩的身体让他的声音带着稚气，但那话音中的不耐与漠然，让玛格莉丝毫没能在他身上感到一点孩童的天真。

　　他突然转过头，仿佛鹰隼一般的目光攫住了少女，那一瞬间，玛格莉几乎骇怕到不能呼吸！

　　“如果是血量不够，那就把她的血都抽干。”他无谓地说。

　　“恐怕不是血量的原因。”听到这个嘶哑的声音，玛格莉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。

　　他恐怕就是西奥多口中的加罗，一袭黑色长袍将他从头遮掩到脚，只能从声音判断他是个年纪很大的男人。

　　加罗拿出法杖，低声念诵了几句咒语。

　　玛格莉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，但她猜这个魔法师应该对自己做了什么。

　　“我之前就说过了，”年老的魔法师迟缓地开口，“解除这个诅咒，需要恶魔的体液。”

　　果然是为了解除诅咒，玛格莉想，恶魔的体液？

　　的确，血液应该是最纯正的体液了。

　　“她是半魔人，并不是纯粹的恶魔。”仿佛是为了反驳玛格莉的想法，加罗缓缓地说，“身体里掺杂了人类的血统，所以你喝下她的血，诅咒没有解除，也没有缓解。”

　　“那应该怎么办。”西奥多的语气与其说是在询问，不如说是在威胁，“加罗，你知道我一向没什么耐心。”

　　“亲爱的西奥，稍安勿躁。”加罗嘶嘶地笑了起来，那刺耳的笑声仿佛指甲刮过玻璃，让玛格莉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浓重，“体液……可不止包括血。”

　　“难道，”西奥多挑起眉，顶着一张小男孩的脸，这样的成熟的动作让他看起来竟有些可爱。

　　玛格莉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重，脑袋里却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，男孩嫌恶地看向她，“你打算让我喝她的口水？”

　　“口水可比不上血液来的纯正，”加罗嘀咕了一句，“你知道我是研究恶魔的专家，虽然那些家伙在大陆已经快消失殆尽了，但这个小姑娘的父系血统是什么，我还是看的出来的。”虽然兜帽遮住了他的脸，但玛格莉猜，他应该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，“她的父亲，是一只淫魔。”

　　淫魔？少女情不自禁地颤了颤。

　　“拥有强大的魅惑魔力，能让任何生物都为之发情，并且通过性交来汲取对方的力量。”随着加罗缓慢的描述，西奥多脸上的嫌恶愈发明显。

　　“所以呢？”他冷笑道，“你形容这种肮脏的东西，是想说明什么？”

　　“对一般的恶魔来说，血液是蕴藏他们强大力量的体液，淫魔则不然，”加罗刻意顿了顿，察觉到躺在工作台上的少女呼吸越发沉重时，他幸灾乐祸地说，“淫魔的力量，都在他们情动时流出的那玩意里，亲爱的西奥，”他似乎忍不住了，终于笑出了声，“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。”

　　情动时……流出的那玩意？

　　愣怔了一瞬间，玛格莉只觉轰的一声，浑身都像要燃烧了起来，那玩意……那玩意不就是……

　　“脸色不要这么难看，”加罗慢条斯理地把法杖收回袍子里，“如果你不愿意，可以再去找一只恶魔，只要不是淫魔就行了。”

　　听到这句话，少女下意识地去看西奥多，视线却正好与他相撞了。

　　不知哪里点燃了西奥多的怒火，他大步走过去，狠狠掐住了玛格莉的咽喉。

　　“啊……啊……”玛格莉无力地抽搐着，西奥多的力气并不大，毕竟他现在是个小男孩，但失血过后的虚弱身体依旧让玛格莉开始眼前发花，“住……”她迟缓地伸出手，“住手……”

　　“还有六天就是下一次的晨祷，”加罗抱臂站在一旁，“如果你不想用这副鬼样子出现在人前，我建议你不要冲动。现在这年头，恶魔可比巨龙还要珍贵。”

　　“哼。”西奥多松开了手。

　　玛格莉剧烈地呛咳了起来，一天之内两次濒临死亡，她的神智都已经要恍惚了。

　　罪魁祸首却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她，西奥多拿出手帕，优雅地擦拭着双手，就好像他刚才沾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似的。

　　“你最好快滚，”他掀起眼帘，“不能杀她，我也不介意杀你。”

　　“好的好的，”加罗耸了耸肩，“酬金记得送到我的法师塔，再见，西奥。”

　　砰的一声，大门被关上了。

　　不知不觉间，这间屋子里只剩下了西奥多和玛格莉两个人。

　　“你，”迎着男孩的目光，少女情不自禁地颤了颤，“你想干什么？”

　　接着，西奥多笑了。

　　又是那样冰冷的，讥嘲的，如同毒蛇吐信的恶毒笑容。

　　玛格莉忽然发现，他的一头金发，不知在什么时候，竟然完全变成了黑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