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 挽天歌第428章 三年

望老被李昊的说法逗笑，道：“你倒是有趣，那便随你心意吧，能在仙帝道统面前还有如此平和心态，不急不燥，倒也是难得，难怪你有永恒道心。”

先前的天地九响，永恒道心，让他对李昊极其欣赏。

毕竟，在圣级就有如此心性，即便是在帝落战役前的鼎盛时期，都属于罕见的天骄。

“那前辈算是同意了？”

李昊眼眸微微发亮。

“你若真想学，我也可以教你，我这里种的不是稻谷麦穗，而是仙药神草。”

望老笑道：“你若真能学去，也算是一门手艺，若真界还有当年的三分盛景，也足以让你在许多仙宗中，被奉为上宾，位极仙君。”

李昊心中惊讶，没想到对方的仙药栽培技术这么强，仅靠这一手培植手艺，就能堪比仙君的地位，那得多厉害？

“那就多谢前辈传授了。”

李昊拱手作揖，想行大礼。

望老见状摆摆手，道：“你若能通过三道考验，将是仙帝的记名弟子，无需跟我行此大礼，若你无法通过，我再来承你这一礼吧。”

李昊闻言也就不再拘这虚礼了，心中却对这位老前辈升出许多尊敬。

“那我就先教你如何识仙药……”

望老轻笑，培植仙药是他的乐趣，聊到这些，他脸上的笑意也比平时更浓郁几分。

李昊被他带着来到田野间，一亩亩的良田，里面仙药神草散发着朦胧的异象，李昊看到虚空中的大道如飘絮般，落在仙药周围，如一只只轻柔的素手，轻轻呵护捧着这些田野中的仙药神草。

“这是永寿仙草，能吸收天地能量，不需要浇灌栽培也能生长很好，但若能栽培的话，以金道本源滋润，会让其蜕变成永恒仙叶，是炼制永恒不衰丹的核心材料……”

望老带着李昊来到田边，随手指在一株仙草上，给李昊介绍。

李昊见到他神色慈祥，看这些田中的仙药神草，如看自己的孩子般。

他饶有兴趣，感觉这仙药栽培，也是一件有趣的事。

不过，他的面板中似乎无法收录，不属于艺技。

但李昊也没在意这点，跟望老一同坐在田埂间，听他说着这些仙药神草的栽培过程，以及往昔栽培时发生的趣事。

日升日落，在此地有日月星辰交替，李昊好奇询问，望老说是天殃殿的殿灵自行演化的周天星宿。

那星宿绝非摆设好看，也不是让世间有日月交替，星光照耀，而是一道星宿大阵，能天殃殿的力量恒久不衰。

光阴如梭。

李昊没再坐到蒲团上悟道，而是坐到田埂上谈笑，跟望老学习各种仙药的知识。

二人如两个庄稼汉，丝毫没有形象可言，李昊将衣服袖子挽起，裤腿束在大腿上，两脚沾满泥巴，荡在田中，时不时有黑色如蚂蚁般的小虫子顺着泥浆爬到他腿上，这不是普通小虫，而是望老精心栽培的特殊灵虫。

这虫子能刺激仙药生长，又能将仙药中大道滋润晦暗的地方啃吃掉，让仙药品质提升。

在学习种田的闲暇之余，李昊随意询问起望老可否会下棋，望老笑着反问，难不成你会？

李昊一听这架势，便从天地空间中拿出棋盘，要跟望老切磋。

望老见李昊真的随身备有棋盘，不免惊讶，随后大笑起来，拉开袖子，跟李昊坐在屋舍前，将棋盘摆在一块平日里砍柴的木桩上，一老一少对弈起来。

李昊自信满满，想给这位境界极高的老前辈一点小小的棋道震撼，结果妙子落下，却被杀得片甲不留，就像自己将棋子主动送到对方的手里，本是利好的局势，反倒随对方的落子，顷刻间逆转变幻。

下到后面，李昊有些怀疑人生了，变得看不懂棋盘的优和劣，落子也畏缩犹豫。

连输三盘，李昊有些懵了，这是第一次在棋道上，自己败的这么惨。

望老笑着抚子收拢，道：“你这棋力，已是极其难得了，但想赢老夫，还是再活十万年吧。”

他说着，哈哈大笑起来，神色尽显得意。

李昊却是黑着脸，比武可以输，但下棋绝不能输。

他摸着下巴，伸手托腮，脑海中回顾着刚刚的棋局。

如果说他的棋道在于布局精湛，那么对方的棋道，已经是羚羊挂角，无迹可寻。

休整一夜，次日李昊继续缠着望老较量。

接连输了四五盘，终于，李昊隐隐窥见到一点望老的棋路了，随着一子封锁，落在极不起眼处，望老见到轻咦一声，仔细看了两眼，又看了看李昊，不免啧啧感叹一声，这小子的悟性还真是高啊！

但在棋道上，他可不会谦让。

随着接连数子落下，很快便杀死这盘棋。

李昊有种被打了两拳的感觉，憋着一口气，险些没气得吐血。

看到李昊憋屈的模样，望老笑得更加开怀了，道：“还要再来么？”

“来！”

李昊更加认真，下得也更加仔细斟酌。

然后，输的也更惨。

一老一少在屋舍前激烈博弈，蒲团上，一道身影却忽然睁开眼，其内敛的气息微微逸散些许，他眼中绽放出一道光芒，抬头朝那前方的黑塔看去。

随后，他似想到什么，转头望去，在蒲团上没找到那道身影，目光顿时转移到那屋舍前。

只见那屋舍前的木桩上，一老一少毫无形象地候着背，坐在那里，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。

老的从容，面带笑意，小的却是一副抓耳挠腮，神色极其凝重的模样，看上去心无旁骛，似投入全部心神。

看到此景明圣微微挑眉，先前参悟的中途，他想到那少年，看过几次，每次见到，对方不是坐在田埂上跟望老谈笑，就是在屋舍前，二人对弈下棋，就没见对方在蒲团上坐过。

不修行？

还是想借此讨好望老想从对方那里开小灶，得到经验传授？

明圣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冷笑，他初来时，也曾围绕在望老身边，忙前忙后，端茶倒水，为其捶腿揉肩，献尽殷勤，但望老尽管享用，也对他十分友好，却明确告诉他，不会传授任何考验相关的提点。

这是仙帝给对方留下的大道约束，同时，即便没这大道约束，望老也不打算透露，他心底对那位仙帝的敬仰，超越一切事，一切物，绝不会去亵渎。

在明圣之后，他也见过其他圣人重走他的路，但依然得到相同的结果。

如今，这新来的妖孽也想走这条捷径，但明显是打错如意算盘了。

以对方的天资，若老老实实修行，还有机会追赶上他们，但现在却想走邪门歪道，白白耽误时间，那就只能不好意思了。

明圣站起，朝黑塔而去。

有圣人察觉到他的气息离去，睁眼望去，顿时道：“明圣要挑战‘真尊塔’了。”

听到他的话，其他参悟不深的圣人，也都心神收敛，睁眼望去，神色变得凝重。

若对方通过，那就走到第三步了，差距会变得很大。

其中，坐在前方一头雪发的牧圣，也微微睁开一道眼缝，冷冷地看着那道背影。

在众多圣人中，唯有他跟明圣在第二步的考验中，彼此也都视对方为劲敌，毕竟仙帝道统只有一份，一旦得到，将扶摇直上，在真界都能有立足生灵之上的底蕴。

而一旦失败，将只能成为众多真仙中的一员，连追寻仙君都变得遥远和吃力，这差距太大。

“嗯？那位怎么还在陪望老下棋。”

这时，有人注意到李昊，却见对方不在蒲团上，还是跟望老混在一块。

虽说望老实力极强，是他们仰不可及的存在，但望老在考验方面并不会帮到他们，指点和相关的暗示都不会，因此他们也没空跟这位强者多攀谈。

“估计想让望老指点吧，但没用的。”

有人摇头道，眼底露出一丝讥诮。

罗圣跟冬刀、陈宝玉等几位先前跟李昊交谈过的圣人，也都不禁暗叹一声但也没说什么，尽管他们对李昊颇有好感，但李昊对他们来说，也是竞争对手，现在去提示对方，等于是去帮这位最有潜力的竞争对手走向正轨。

花圣跟游圣对视一眼，游圣忽然传音给李昊，道：

“明圣要挑战真尊塔了，要是他通过的话，可能会率先进行第三道考验，到时望老会传他成仙之道。”

正在下棋，凝神思索的李昊，对外界的事物全无感知，他的心神似沉浸到眼前的棋盘中，在一处绝对的心神空间中，只有眼前的棋盘，横列在星空中，而他眼前坐着一个棋道上的巨人，俯视着他。

这种棋力的压制，让李昊不得不全身心对待，这样，才能输的稍微没那么快。

“明圣要挑战真尊塔了，你还不着急么？”

这时，望老也察觉到蒲团众人那边的动静，抬头看了眼，好暇以待地对李昊笑道。

李昊只觉头顶巨人轰隆出声，他微微一愣，顿时从心神思索中回过神来。

等看到望老的神色，又顺着他努嘴示意，转头看向那遥远处的黑塔，正好看到一位圣人走进塔中。

“哦。”

李昊看了眼，就转头目光继续落到棋盘上。

此时此刻，他只想解开这道棋局封锁。

“昊天，你听到我说话了吗，望老虽然人很好，但在修炼方面是不会帮你的。”

这时，游圣的传音再次响起。

李昊这次听到了，转头看了眼，见游圣跟花圣都一脸担忧地看着他，他愣了下，才明白他们的心意，顿时笑道：

“不急，等什么时候我能赢望老了，我会来修炼的。”

若能赢望老，他感觉自己棋道可能会突破到十一段也有可能。

“这……”

游圣微微愣住，有些哑然，下棋真有这么大魅力么，让仙帝道统都能黯然失色？

李昊收回目光，凝视着棋盘，心神再次沉浸其中，对外物的感知浑然不觉。

他凝思琢磨，望老却在等待李昊的落子，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，对方不是伪装的，而是真的没有一丝急迫。

望老微微一笑，虽说让李昊陪他下去，有些耽搁了，但他也看出那几位圣人的资质，短时间难有大进展，等李昊兴致渐淡了，他会挑个适合的时间，让李昊老老实实去修炼。

在这么多考验者中，他心中最看重的就是眼前的少年，虽然不能给他提示和开小灶，但至少会督促他修行。

蒲团处，不少人都在默默计算明圣的挑战时间。

没多久，明圣从真尊塔中出来了。

“比上次更久了，看来明圣没受到什么影响，而且有所突破！”

“确实，那位走错路了，想去讨好望老，耽误自己时间，我的心境也恢复了。”

“听望老说，若能通过的话，自身的战斗嗅觉将达到极其夸张的地步，这不是战斗技艺，技艺是经验的累积，而嗅觉却是一种瞬息变化的非凡战斗能力，需要特殊的办法才能栽培出来。”

“咱们也得努努力了，别等明圣真的踏入第三步，修炼成仙之道，我等还在琢磨那仙道之法。”

许多圣人眼神凝重，从那归来的明圣身上收回目光，随即都凝神闭目修炼起来，也有人笑着跟明圣道贺。

明圣的脸色却不见喜怒，颇显冷酷，虽然这次撑更久了，但他感觉离击败还差不少，他已经急中生智好几次化险为夷，但还不够。

他转头看去，扫了眼那屋舍前的身影，见对方全神贯注盯着棋盘，眼中毫无旁色，不禁眉头微皱，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冷笑，但很快收起，转身回到自己蒲团上，继续打坐参悟。

时间慢慢流逝。

在这里十分寂静，偶尔会传来一老一少的笑声，稍显响亮。

但众人修行，都有道域笼罩，除非是某些气息的变化否则只是声音的话，并不会干扰和影响到他们。

往日，众人修行，偶尔只有望老用锄头刨地的声音，还有田野外小溪传来的流水声，但如今，这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，却多了几分人烟的感觉。

转眼一年过去。

李昊的棋道提升到九段圆满，但依然在望老手里惨败，从没赢过一次。

李昊从没输的这么惨过，他空闲时琢磨画道，但心神却全都被输掉的棋局占据，心不得通常，强行参悟画道也收效甚微。

越输越想再战，犹如上瘾般，反倒是望老，赢太多，平时跟李昊下棋时，还有心思给田野浇水，聚拢大道滋润仙药，等他处理完回来，看到李昊还没落子，又给自己泡茶，在一旁搓搓脚趾缝的泥。

等李昊花许久时间落下一子，他跟着快速抛下一子，让少年刚展颜的笑容，顿时僵硬，随即又陷入沉思。

看到对方神色如此转变，望老也感到几分好玩，从未见过如此在意棋道的家伙，若是换个人，他早就赢麻了，也赢得无趣了，但偏偏眼前的少年，那股不服输憋着一股劲的感觉，总让他也忍不住想继续将对方赢下去。

嗯，虽然很残忍，但他也不喜欢输的感觉。

又过两年。

屋舍前，棋局旁，少年正凝神落子。

忽然，远处的蒲团处，一道强大的枪意凝聚，陡然爆发，犹如要刺破苍穹般。

这强大的枪意，让棋盘前思绪的少年，心神也被影响，转头看了眼。

“终于有第三位万战仙法修炼到圆满的人了。”望老看了眼，嘴角露出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