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都听见了么？”三副的声音在战抖，他嘴角流着血，怀里抱着躁动不安的“钥匙”。
“你没有听错……是龙在笑，他在……嘲笑我们。”曼斯低声说。
船舱里响起急促的蜂鸣声，二副一愣，那是火控雷达再一次捕获了炸弹的信号，刚才引爆时有一枚哑弹。
这时距离摩尼亚赫号不远的水面上，一条黑色的背脊缓缓地浮起。
那东西缓缓地张大了嘴，所有人都能看见它破损但依旧密集的牙床一直延伸到接近喉咙，深处是一枚闪着红光的水下炸弹。
“还要引爆么？”二副问。
“它在等你引爆呢。”曼斯说，“龙会喷龙炎，火焰这种东西必须把这家伙的嘴巴咬住才能起作用，你现在引爆，爆炸产生的大量热气流从它的嘴里喷出，释放了压力，就像龙炎一样。它现在把嘴对着我们，你引爆，热气流会对着我们涌来。”
“他的消化道是铁做的？”二副不敢相信。
“我判断错了。”曼斯低声说，“他的智商一点也不低，他吞掉炸弹，是因为他知道那些炸弹对他基本没用，只是他不知道影子的出现，短暂落入了下风，但是很快它就抓走塞尔玛，调虎离山，现在我们必须孤军奋战了，好消息是塞尔玛大概率还活着……发动引擎！”
“引擎已经过热，没办法坚持多久了。”轮机长说。
“不需要跑多远，灯光往船头方向照一下，看看那是什么。”曼斯说。
大副回头看了一眼，愣住了。黑暗中他们只顾着驾船奔逃，声纳扫描的方向始终对着背后的追踪者，却没意识到前方连山一样的黑影。
三峡大坝。
他们距离这座耗资数百亿的巨型人工建筑只剩下几公里的距离，巍峨的堤坝矗立在漆黑的水上，像是一个巨人躺下沉睡。
“诺玛？”曼斯问。
“我们还有别的机会。”EVA说。
“等不了了，这东西如果被它拿回去，我们就很难再拿回来了。”曼斯说。
对面沉默了片刻，“按照你心里想的去做吧？”EVA回答，如叹息。
“返回船舱，发动引擎，笔直向前。”曼斯说。
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他。
“我是船长，在这里我说了算。”曼斯说，“发动引擎，最大功率，前进！”
过热的引擎再一次咆哮起来，船尾猛地卷起水浪，摩尼亚赫号昂首挺进。
曼斯独自站在船尾，看着远处洄游的庞然大物，雨水沿着他脸上的皱纹飞快地下流。
“来吧！”他低声说。
没有出乎他的意料，那东西也在等这一刻，猎物开始奔逃时，最后的追猎才开始。
他忽然沉入水下，犀利的水线再现，现在没有什么能干扰他了，他以前所未有的高速逼近。
“通航禁止！通航禁止！靠近船只立即减速！”大坝上方传来船闸管理人员的呼叫。
摩尼亚赫号的行径无异于自杀，在暴风雨中船闸全都封闭了。
三峡航道落差太大，是五层船闸，每层船闸之间的水位落差有二十米，即便管理人员立刻开始蓄水也，没法让下一层船闸的水位升高二十米，此刻如果打开人字门，结果只能是泄洪，巨量的水流会议雷霆万钧之势泄入下一层船闸，形成壮观而致命的激流，把这艘船拖入其中，沿着泄洪的瀑布摔下去撞得粉碎。
如果不打开人字门，以这艘船的高速，撞上去一样会粉碎。
这些巨门每一扇都用了两千吨钢铁铸造。
“继续前进！”曼斯的吼叫从船尾传来。
大副脸色铁青，双手稳稳地握着船舵。
二副的手按在引爆炸弹的红色按钮上，那东西把嘴合上了，信号再次消失。
诺诺的养母站在窗户中央，这个一直以来仪态得体的贵妇人此刻狼狈不堪，刚刚的一系列追杀中她始终扮演着被动的角色，但这一刻她也视死如归地站了出来，凝视在外面追杀的黑影，轻声喃喃：
“诺诺，原谅我。”
三副抱着“钥匙”出现在前舱，“钥匙”睁大了眼睛，直视前方夜色里越来越近的人字门。
他伸出了稚嫩的手，凭空指向前方，幼小的身躯微微一震，眼睛里流动着淡金色。
巨大的力量从他的手上汹涌而出，每个人都感觉到了。
人字门轰然中开！“钥匙”的言灵强行打开了通道，他能命令的不仅仅是活灵，也包括三峡航道的安全系统。
巨量的水泄入下层船闸，激流立刻把摩尼亚赫号拉了进去，船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七十节航速。
他们向着死亡加速前进，前面等待着他们的是二十米高的瀑布。
紊乱的湍流中，摩尼亚赫号已经无法保持航向了，整条船在湍流中时而横过来，时而箭一样向前直蹿。
那东西察觉到危险了，降低了速度。
曼斯开了手中古老的锡瓶。
这个锡瓶在埃及的一处墓葬中沉睡了几千年，卡塞尔学院花费了重金从一场拍卖会中获得了它。
卖家并不明白这东西真正的价值，但是卡塞尔学院的人知道，他们把整个锡瓶漆成代表“高危”的红色，珍而重之地保存在“冰窖”里。
曼斯把锡瓶里的液体倾倒在身边的铜罐上，铜罐被他用一根缆绳和自己捆在了一起。
剧烈的腐蚀效果瞬间出现，灰色的液体遇到铜罐，像是浓酸般不停地冒泡，液体沿着铜罐表面的花纹爬行，像是一条条灰色的小蛇，疯狂地寻找空隙要钻进去。
铜罐即将被打开。
水中的龙族发出刺耳的尖啸。曼斯正在做的事情无疑令他狂怒。他放弃了和湍流对抗，背脊弯成弓形扎入水中，向着摩尼亚赫号扑进。
“所有人系紧安全带！”大副吼叫。
“前进！”大副把加速器推到顶。
摩尼亚赫号随着湍流“飞出”一级船闸，通过人字门，短暂地滞空。
大副听见轮机在空转中熄火了，他按照曼斯的命令，做了一切能做的事。
他并不想为屠龙而死，不过真的有这样的一天，他也做好了准备。
他闭上了眼睛。
“嘟嘟嘟”的蜂鸣，是最后那枚炸弹的信号，二副拍下了引爆擎！
曼斯的瞳孔倒映着可怕的景象，一张巨口张开急速逼近，两根枯黄色的、弯刀般的利齿足长一米，排牙密如荆棘！
他的后半截身体还在船闸内，就急切地探出头来，漆黑修长的身躯半隐在黑夜里，密密麻麻的鳞片闪着微光。
剧烈的爆炸来自那东西的体内，喷用出的火焰如同一柄超大号的焊枪。
一连串的爆音从曼斯的嘴里吐出。
言灵·无尘之地。
他在领域内下达命令，巨大的气压由内而外，无论是炸弹碎片还是高温火焰都被逼退。
转瞬间，曼斯周围出现了一道球形罩壁，把爆炸的冲击隔离，罩壁之外，灼热的风把钢铁都软化了。
那东西被冲击波震退，修长的半身不受控制地回缩，盘曲成团。
三副的怀里，“钥匙”猛地抓紧了小手！
人字门的引擎即刻发动，重达两千吨的钢铁巨门轰然合拢。
长达15米的巨大身躯被拦腰截住，凄厉的狂笑从湍流中刺出，像是柄利剑。
曼斯捂上了耳朵，他从未听到过这样的笑声，说是笑，又像是濒死的痛苦哀号。
曼斯不知道到底是那东西临死时的大无畏精神在起作用，或者他根本就只能发出类似笑声的声音。
不过他也不在乎，这东西必须死，这是他对学生们的祭奠。
“再见，诺顿陛下。”曼斯血丝爆射的瞳孔里，闪过寒冷的讽刺。
摩尼亚赫号随着激流直坠下去，坠向二级船闸的水面，曼斯无声地笑了。
卡塞尔学院图书馆，控制室，一片死寂。
摩尼亚赫号的信号中断，屏幕上一片漆黑。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，施耐德教授搓着手来回走动，这样的等待让人坐立不安。
所有人都抱着沉重的心情，只有一个人例外……
楚子寒瞥了一眼旁边课桌上已经积蓄了一大摊的口水，不知是赞叹还是讽刺般说了一句：
“他的睡眠质量真的很好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？考试的时候就睡得特别香，他睡觉哪里分场合呢？”诺诺摩挲着涂着粉红指甲油的手指甲，慢条斯理地说。
“也是他应得的。”楚子寒微微点头，“他一个人代表了我们所有人付出了努力。”
“听上去，你好像更势在必得了？”
“你可以这么认为。”楚子寒精致的面容如冰山，“狮心会绝不能错过这样一股新血。”
“那你要失望了。”诺诺百无聊赖地趴下去，“他肯定会加入学生会的。”
她们俩的碎语并没有打破控制室里的安静，漆黑的屏幕，沉默的扩音器，就像……死了一样。
来回踱步的施耐德教授停下了脚步，他有种隐约的、不详的预感，却不能对任何人说，似乎这话只要说出口，就会变成真的。
“曼斯……你到底怎么样了？”他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大屏幕突然亮了，一张安详的老人面孔出现。
银白色的头发梳得很整齐，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，把他的皮肤变作了开裂的古树或风化的岩石，但是线条依旧坚硬，银灰色的眸子中跳荡着光。
笔挺的黑色西装裹在他依旧挺拔的身躯上，胸袋里插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。
屏幕亮起时，路明非抬起了头，眨巴了下朦胧的睡眼，呆呆地望着大屏幕，忍不住发出感慨：“太帅了！真是极品老头！”
一时间路明非说不清这个老人的年纪，从皮肤和面容看，他已经很老很老了，可坐姿像一头狮子。
全体霍然起立。
“昂热校长。”施奈德教授说。
“摩尼亚赫号已经平安落在三峡水库的二级船闸。我们获得了重要资料，感谢诸位的努力，我宣布解散。”校长淡淡地说。
控制室里沸腾了，所有人都高举手臂欢呼起来，教授们激动地互相拥抱，学生们在空中击掌。
但是明显的，学生们分作了两派，一群围绕着恺撒，一群围绕着楚子寒，奇兰在这个关键时刻匆匆地跑去洗手间了。
剩下路明非一个，距离所有人都挺远，不知道该投奔哪一拨。
有人戳了戳他左肩，他转过头去，一个粉红色的泡泡在他面前炸开。
“清醒没？”诺诺屁股坐在电脑桌上，嚼着泡泡糖，很是无语地看着她。
路明非呆呆地望着她的脸，那张就酒红色长发下越发耀眼的白皙，心中难以抑制地涌上一股喜悦。
这世上还有人和他是一拨的。
就他们两个。
“嘿！路明非！你是最棒的！”
奇兰回来了，居然捧着一束花，上来使劲地和路明非握手，大力地拥抱他。
越过奇兰的肩头噗，路明非看着诺诺挑了挑眉，头转到别的地方去了。
“谢谢你兄弟！”路明非热泪盈眶，“你来得真不是时候！”
奇兰热切回应，至于后半句就被他当作他听不懂的中国俚语了。
控制室里静了一会儿，教授们鼓起掌来。狮心会和学生会的精英们各自看着会长，恺撒和楚子寒也鼓起掌来。
于是所有人都鼓起掌来。一瞬间路明非被人群包围，他们遮挡了路明非看诺诺的视线，纷纷和路明非握手。
路明非第一次感觉被尊敬时，看见诺诺慢慢地退到了人群外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，头转向了窗外，风吹起她的头发，鲜艳，但是无人并肩。
路明非心里一抽，涌出一抹心疼。
“解散！”施奈德教授宣布。
学生们离开控制室，都向屏幕上的校长挥手致意，显然校长在这里是个偶像派人物。校长只是微笑，并不回答。
路明非走到门口的时候，却听见校长在背后说：“谢谢，路明非。”
路明非诧异地回过头，校长在屏幕上扬起了一叠白纸，“恭喜你，你已经通过3E考试，分数是十年来最高的，你保住了自己‘S’级地位，我将授别授予你校长奖学金。”
教授们学生们彼此传递着惊诧的眼神，相隔几十年之后，有一个“真正的”
“S”级学生出现在卡塞尔学院，这个外表衰到家的男生不但用分数，还用那超乎寻常的能力为自己的阶级做了注解。
无与伦比的“S”级。
路明非呆在原地的会儿，诺诺和路明非擦肩而过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似是鼓励，什么话都没说，出门去了。
激动的古德里安教授上来和他大力的握手，“校长奖学金！这是学院最大的殊荣啊！明非，我对你一直有信心！”
路明非也很激动：“终于不用强制计划生育了！”
说完，他就赶紧将后脑勺面向他亲爱的导师——他要去找诺诺。
学生们走出图书馆时，教堂的钟响了。
路明非觉得很奇怪，他来这所学院也有几天了，教堂的钟从未响过哪怕一下。
可此刻钟一再地摇摆，低沉的钟声久久不息，就像是一个执拗的老头儿。
所有人都站住了，仰起头看着钟楼的方向，大群的白鸽从那里涌出，在空中鸣叫着盘旋，也不知有几百几千羽。
最后草坪上的天空都被鸽子的白羽覆盖了，恺撒对着天空伸出了手，一羽鸽子落在他的手指上。
跟着所有的鸽子都落在草坪上，并不觅食，只是咕咕的叫着，这声音显得有些哀凉。
刚才还笑逐颜开的学生们一个个都沉默了，恺撒从校服口袋里抽出白色的饰巾，扎在草坪边的围栏上。
其他学生也照样做了，围栏如同树木盛开了白花。
路明非茫然中听见有人在他背后说，“有人离开我们了。”
他转头看见楚子寒那双淡金色的瞳子，年轻的狮心会会长白衣飘飘，明明什么都没有做，但是她光是站在那里，就让路明非感觉到了一种悲伤。
黄金瞳对视而来，丝毫不掩盖其中的情绪：“每一次有人离开我们，教堂里都会飞出鸽子来，这是哀悼。”
明明自己是“S”级，楚子寒是“A”级，可是跟这样的学生领袖说话，路明非只觉得自己是个小弟，要使劲点头。
“谢谢你，如果没有你解出那张地图，离开我们的人会更多吧？”白衣大师姐露出雪莲般的笑容。
白衣胜雪，冰冷如刀，这是楚子寒一贯给人的风格，只要是与她接触不深的人，都会感觉直面一座冰山，路明非觉得自己很幸运，不管是出于血统还是故乡，他可以在楚子寒脸上看见别人看不到的温暖笑容。
很多时候都让人忘记了，楚子寒，其实还算是一个年轻的少女。
“你不怕和我对视，对吧？”白衣少女眨动着双眸。
“不怕啊。”
“挺好的，其实我能看到的眼睛不多，别人都不喜欢我和他们对视。”
路明非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楚子寒总低垂着眼帘漠无表情，因为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会让别人不由自主地恐惧，她在避开别人的视线。
此刻黄金瞳对着路明非完全打开了，透着一股妖异的美。
那不再是一座让人望而生畏的冰山雪峰，而是更加惊怖与奇妙，如同自冰川之后升起一轮金色的太阳，散发出刺眼的明光，让人无法看清。
可他不怕，于是，那便是绝景。
“我再一次正式邀请，请加入狮心会。”冰山雪颜上，黄金瞳眨动，如同述说着真理，“你会成为我之后的下一任会长，我保证。”
“……”路明非屏住了呼吸，没有立刻回答。
爱心猫粮1金币
南瓜喵10金币
喵喵玩具50金币
喵喵毛线88金币
喵喵项圈100金币
喵喵手纸200金币
喵喵跑车520金币
喵喵别墅1314金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