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‘外边’

“爹……”女孩有点担心，她爹从来都是家里的顶梁柱，发生什么事他都能扛得住，此时的状态可有些不同，“恁咋了？”她抿了抿唇，“是不是惦记俺姐？”

男人被女儿的话惊醒，抬头看了小翠半天才反应过来，她是在和自己说话呢，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，把烟袋锅磕了磕，嘴角扯出个不怎么走心的笑，“爹就心思……”他嘴唇动了动，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，“咱家啥时候成‘外边’了？”

李小翠一愣，细一琢磨就明白了，是她姐说“她婆婆不让她在‘外边’久住”，就笑着说，“恁可不能挑俺姐的理啊，”她用两手拽着父亲的两只耳朵，调皮地晃了晃，“俺姐她那就是随口一说。她也乐意在咱家呆着，但陈家那不是不放心孩子嘛。”

“爹没怪你姐。”男人从耳朵上扯下女儿的手，攥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，叹了口气，“爹能怪她嘛，她是嫁给人陈家了，她自己……”说着到这了，李有庆心里就是一阵难以言说的不好受，“她自己也是身不由己。”

“爹，不难过啊，有俺呢，俺陪着恁，俺一辈子都陪着爹。”小翠心细如发，立马就察觉到了父亲对姐姐的不舍。

家里没个男孩子，如果不是她和父亲也有了亲密关系，过几年她也出嫁了，那时候家里就只剩下李有庆一个人了。

那他得多孤单多难熬啊，女孩想想就觉得心疼。

男人伸手将软嫩的小女儿拥住，抱在自己怀里，像只野兽撒尿占地盘似的，不断地用鼻子去嗅闻女孩颈侧，那浅浅的，属于他自己的味道。

他现在分外珍惜和小翠在一起的一切时光，把大闺女嫁出去后，要说他没一丁点后悔的心思，那是不可能的，尤其是现在还有了小根。

想到此，李有庆才在小翠耳边轻轻地说道，“你姐那小根，是爹的。”

“真的？！！”女孩一听，立马从父亲怀里支起身，眼睛瞪得大大的，脸上掩饰不住的雀跃和欣喜。长腿`老阿姨追⁆⟩更整«⟯理

“嗯。”男人也忍不住乐了，他捏了捏女儿白嫩的小脸，“爹看了，错不了。”

“太好了！”李小翠开心得直拍手，“那爹恁还等啥，咱直接把俺姐和小根都接回家啊！”

李有庆愣住了，似乎是没想到这一层，“咋地了爹？”李小翠一派天真又不解地看着她爹，说道。

男人确实现在还没细想过这一层，不为别的。

主要是，这婚事，当年是他提议安排的，李小红虽然不是十分的愿意，但也并没有提出强烈的反对。

顺势而为，她就嫁了。

但原来吧，李有庆是宁愿自己老了后孤单一人，也想为小红小翠安排个好婚事好人家，有个男人能疼着、护着、相伴她们到老的那种。

但后来，大闺女嫁出了家门，他本就吊着一颗心，后来他又和小女儿睡到了一处……人心都是贪婪的，他就舍不得了。

他舍不得再把唯一仅剩的老闺女，嫁给旁的人了。

这现在又有了小根，他李有庆也有后人了，他这一身的手艺本事   他得传下去啊，这本来是件高兴的事，可今早看着李小红抱着孩子走了，他心里就一阵说不出的难受。

小根即使叫了文川，可他也是老陈家名义上的娃啊，他一个“外公”，如何能把人家陈家的孩子放到自己手里养活，传授技艺的？

再有，即使他心里有念想，但他根本不知道李小红是怎么想的。当初说让她嫁人，人家听话，就嫁了。

这两年的日子，是李小红和陈大壮实打实的过的，天天日日相对，大闺女要是和人家男人有了感情，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。

现在咋地，你又要让人家合离？

这事李有庆张不了口，也没脸张口提。

所以小女儿提起，要接回姐姐和孩子时，他愣了。

难道他不想吗？

可李小红会愿意吗？

她现在母凭子贵，在陈家过得很好，大闺女真的会愿意，背着个合离的名头，带着孩子住回娘家吗？

时间长了，她能受得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   和各种不好的猜测吗？

一肚子复杂纷乱的话，让男人张了张口，又全都咽了下去，找借口岔开话题道，“翠儿，现在小根还小，咱……咱先不想那么多。下午爹带你进城吧，去逛逛，你不是说要给小根买个拨浪鼓嘛？”

李小红虽然疑惑，但也并未多想。

小根现在确实还小，女孩觉得她爹会有打算，反正她全身心地信赖着父亲，什么事她都不用多操心，欢快地和父亲去县城，给小根买东西去了。

日子一晃而过，半年多又过去了。此时已经是冬季了，可李有庆却依然在没有人预定的情况下，进了山。

对此小翠一开始是反对的。冬季进山很辛苦不说，野兽也少。但她爹这半年来，歇着的时候不多，没事总是往山里头钻。

光这一个夏天，大兽他就猎了两头熊和一只鹿，皮毛骨肉，加一起就卖了不少的钱，更不用说秋季和刚入冬时那会儿了，小兽大兽是次次进山   他都不会空手而归啊，村里人也都啧啧称奇，总是调侃李有庆，问他是不是急着要给李小翠攒嫁妆啊。

这种话男人听了就呵呵地笑着，含糊过去就完了。

但还是把李小翠给气了个够呛，逮到机会就缠巴她爹，非让他把自己鸡巴里的那点精水，全都交代给她，然后保证，他永远不会将自己给嫁出去后，才肯罢休。

每次李有庆都容着她胡闹，从来不对她发火，宠着她惯着她，似乎是想把亏欠大女儿的，全都在她身上，给找补回来似的。

李小红这半年多来，也是时不时地回来，都带着孩子，但最多也是住一夜，第二天就走了。

小根一天天地长大了，连李小翠都能从孩子的小脸上，寻出她父亲的痕迹。

李有庆更是，每次见到小根，都抱着亲昵得不行，但那娘俩一走，他就每每都要犯楞好一阵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