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第1章

这顿饭吃得哪儿都别扭，后背还嗖嗖地刮凉风，陈千语撑着笑脸把低胸晚装往上提了又提，恨不得找件大披肩全给围上。

张家亮说话声音很低很稳，向陈千语介绍了这家店的几样菜，让陈千语品一品。

陈千语脑门都是麻的，哪还有心思品什么菜，但爸爸请客岂有闷头不应的道理，嘴上挂着“好吃好吃”，桌下寻思着如何能掐到张静欣的腿，心中恨死长桌远距而张静欣这奸诈的混蛋早就逃远了！

第一次和张静欣爸爸的会面来得如此突然，陈千语虽没做好准备反而还差点直接出柜，但幸好爸爸的话题都很轻松，聊聊家常，说说工作，陈千语本是七上八下的心也算是渐渐平和。

只是原本计划的告白可能要落空了。

陈千语一心都扑在怎么给张爸爸留下第一面的好印象，完全没有注意到由远而近的Jeanne。

“哟……真是大开眼界，依旧是男女通吃老少不拒，双飞啊？”

陈千语和张静欣都是一愣，没想到会在这里又遇见Jeanne！

Jeanne脸上带着鄙夷的笑，这句话说得格外清晰，就选在路过陈千语这桌离张家亮最近的时候吐出来。

张家亮回头看了她一眼，Jeanne歪着脑袋用眼角看张家亮。

一段时间没见Jeanne瘦了，脸上的棱角更加分明，颧骨高耸，抹了两片艳红的嘴唇，整个人棱角分明，像是能将周围的一切割开。

想起她的出庭作证、在法院外互撕的那一幕陈千语胸腔里燃起熊熊怒火，手指关节握得咯咯作响，恨不得上去将这满腹恶意阴魂不散女人撕个支离破碎！

可是张静欣的爸爸就坐在这里，陈千语不想把场面弄得这么难堪。

忍吗？忍吗？忍……只能忍。陈千语喝了口水压压火……

“贱人始终都是贱人，啊不，说是贱人都抬举了，畜生和人的区别在于人会选择，畜生呢只会饥不择食，懂？”

Jeanne对着女伴补了这句，特意提高了声音要让张家亮听个明白。

张家亮皱眉：“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。”

Jeanne：“哟，嫌我说话难听，你怎么不问问你对面坐的那个贱人都做过什么更难看的事儿啊？”

陈千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，不能在这个时候发作，不能。

难道要反驳她？难道要真的和她在公共场合大干一场？

陈千语已经搞砸过很多事了，温馨的晚餐，和张静欣爸爸的首次会面她不想再搞砸。

就在陈千语咬紧牙关吞下愤怒时，突然见到张静欣拿着锋利的餐刀起身，长臂一展直接拽住Jeanne的衣领把她往卫生间的方向拖。

“干什么！你放手……放手你听见没有！”Jeanne大喊大叫，发了疯一样挣扎，张静欣却充耳不闻，步伐稳健而迅速，扯着她的手也丝毫不放松。

Jeanne的女伴吓着了，看一眼同样陷入震惊的陈千语，掉头追上去。

陈千语也呆住了，迎上张家亮错愕的眼神，名为“千语”，此时纵使有千言万语都无法解释了：“张叔叔，其实、其实那个人……”

张家亮却是很镇定，嘴角还隐约露着笑容：“没关系，这种事让静静自己解决吧。”

张爸爸如此淡定，但怎么可能真的让她来解决！

陈千语也没时间再和张家亮多说，迅速跟上。

“救命！”Jeanne整个身子往后仰却被巨大的力量拉扯无法停下脚步，高跟鞋的鞋跟磨在地面上把结实的地毯都卷起，踉跄了好几步张静欣都没给她摔倒的机会。

服务员上来劝道：“小姐，有什么事好好……”

张静欣看也没看一把将他推开，绕过拐角撞进卫生间。卫生间的隔间都敞着门，有俩女的在水池洗手，看见张静欣和Jeanne满脸莫名。

“出去。”张静欣沉着脸说。

两人迅速跑了。

张静欣甩手把Jeanne摔进去，反手把卫生间的门锁上。

Jeanne后腰撞在洗手池上，疼个半死。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只高不壮的女人力气会那么大！

见张静欣向她走过来她仓皇地往隔间逃，张静欣抬腿一扫把Jeanne要逃往的隔间门踢合。

Jeanne再往边上挤被张静欣拉了回来，单臂卡在她的喉咙上将她整个人压在门上。

“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Jeanne喉咙剧痛，以脖子为界脑袋和身子像是被分了家，血聚在颅内舌头都快吐出来了。

张静欣压着她的那只手中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，Jeanne寒毛倒竖，前所未有地恐惧！

双手在对方身上乱扯，却被对方的手肘隔开了一段距离，无论怎样都无法造成威胁。

张静欣从口袋里拿出手机，打开一个视频放到Jeanne的面前。

Jeanne见那视频中卫风和Martha搂在一起，嘈杂的声音里隐约能听见卫风的声音：“买，你喜欢的都买！”

卫风的声音她不可能听错。

Martha心花怒放，在卫风的脸上亲了一口，卫风抬手将她搂入怀中……

陈千语赶到卫生间时和Jeanne的女伴以及一些想要解决人生大小事的人一并关在了门外。

“怎么回事啊？”

“刚看见有两个女的进去了，好像要打架。”

餐厅经理也来了，拍门：“小姐麻烦开一下门，有什么事情冷静解决，不要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好吗？”

Jeanne的女伴已经在报警了。

陈千语急疯，用力拍门：“张静欣！你开门！不要胡来啊！张静欣！”

拍门、呐喊的声音被一道结实的门隔在外面，Jeanne看着视频双眼发直。

“看清了吗？”视频播完，张静欣把手机收起。

Jeanne呵呵地笑起来：“你这算什么意思？跟踪偷拍？你以为他们两人的事情我不知道？我什么都知道，我只是没拆穿而已！”

Jeanne眼前一闪而过寒光，张静欣手里的刀往她脸上刺了过来，她大惊，吓得尖叫！

餐刀贴着脸边从她的耳垂之下准确无误地没入门缝中。

张静欣双眼中带着火光和屠性：“你们那些烂事与我无关，我只要你明白一件事，如果你再来找麻烦，下次我的刀不一定会再避开你的脸。”

张静欣放开Jeanne，Jeanne还想再说什么却感双腿发软，身子往下滑，控制不住地坐在了地上……

张静欣开门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，喊叫声戛然而止。

Jeanne的女伴和餐厅经理看了她一眼，立刻走进卫生间。陈千语将张静欣拽到安全通道，把门关上。

“你这是做什么！”陈千语急得眼睛都红了，“你有没有受伤？！”

张静欣摇摇头。

陈千语从上到下快速地打量一遍，发现她真的没受伤，火气这才冲上来代替了担忧：“你爸爸还在那里你就拽个人走，你到底在想什么！万一受伤怎么办！或者警察来了把你带走呢！”

不过低喊了这么两句陈千语的声音就哑了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。

“为什么哭？”

“我担心你啊混蛋！”

“担心我？”张静欣凝视着她问道：“你这么关心我，你喜欢我吗？”

陈千语立刻反问：“你那么在乎我的事，你喜欢我吗？！”

张静欣直言不讳：“喜欢。”

一种温暖的力量撞进陈千语的心里，让她眼泪更甚，哽咽却又朗声承认：“我也喜欢你啊！”

张静欣搂住陈千语的腰将她拉近，什么也不再说吻了过来。

陈千语激昂又摇摆的情绪被她这一个吻揉酥，心尖上像被揪了一把，紧到窒息，想要更急切的深入，却不得法门。

没想到，竟会这样接吻了……

张静欣的唇又软又甜，热舌扫在陈千语的唇上，继而往里舔-弄。

陈千语忍不住的将手臂环在张静欣的脖颈上面，暗示她再深入一些，整个人急切又热情。

张静欣腾出一只手来固定住陈千语的脑袋，继而往向内深入，舌尖轻轻扫在她的牙床上，这种温吞水的感觉令人心痒。

等到陈千语有些焦躁才启开她的双齿，一改之前的温柔，深深地缠进去……

安全通道里很安静，陈千语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低喘。

张静欣的手抚摸在她的后背上，往下伸，吻从她的唇上转移到小巧的耳廓上。

湿湿热热的感觉像蚁群在她身体深处爬行，唇上真实的触感一次次激着她承认这是真实的，却又立刻沉醉。

张静欣身上的香味将她遥远的记忆唤醒，好像在某个夜晚，相似的气味也曾进入到她的深处。

“吱”地一声，像是关门的声音，陈千语立刻将张静欣推开往声源望去。

“怎么？”张静欣的眼神有点儿迷离。

“没……我怎么觉得，好像刚才有人。”陈千语脑后的头发被张静欣弄得有些凌乱，耳朵通红，双手夹在身前神情都恍惚了。

张静欣的唇发红，看了周围一眼，笑了：“你太紧张，出现幻觉。”

“谁紧张……接吻而已，才不会紧张！只是在公共场合……然后你爸爸还在等着……”

“说话都不利索了，还说不紧张。”张静欣又靠近过来，陈千语有点儿没地方躲了。

她勾着手指托了托陈千语的耳垂道，“只是亲了一下就红成这样了。千语是很少和别人这么亲近吧？”

陈千语将她手推开，怒视：“你是经常和别人这么亲近？混蛋张静欣。”

“怎么这会儿开始骂我了千语？”张静欣手臂转了半圈又回来了，双手扶住陈千语的脸庞，将她脸抬起目光锁定在自己的脸庞上，“刚才不还说喜欢我吗？”

这个说起甜言蜜语和吐槽一个水准的坏蛋到底是谁啊！

两人接吻之后互相看对方都有点儿奇妙，大概是先前天南地北走下来都相安无事，平时吐个槽吃个饭聊聊天的人刚才居然躲在安全通道里接吻……陈千语今晚虽是奔着表白来的，却没想到事情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后直奔主题。

张静欣又来吻她，她抬起头闭眼迎上这个吻，耳朵的热度分外有存在感，心跳比之前那番热吻时还快。

张静欣的吻温柔缠绵，特别体贴地扶着她脑后，以防接吻时间太长酸了脖子。

“该回去了……”陈千语开口，终结这个吻。

“也是，不然我爸该着急了。”

两个人颇有点儿做贼心虚地一前一后回到餐厅，张家亮问张静欣：“没事吧。”

张静欣喝口水：“没事，打发了一个神经病而已。”

张家亮定定地看了女儿一会儿笑道：“你和你妈妈真是很像，太像了……”

这顿饭到这会儿算是没人有食欲再吃下去了，陈千语向张家亮道了谢后一行人打道回府。

张静欣是坐爸爸车来的，外面雪下得很大，张家亮说送张静欣回家，陈千语脑子一热就接了话：“叔叔，我和静静同路，我顺道送她回去就好。”

张家亮：“也好，那开慢点，路上小心。”

“诶！叔叔晚安！”

张静欣上了陈千语的车，第一时间拉安全带。

虽然安全第一没错，但陈千语还是觉得受到了伤害：“是多不放心我的车技。”

张静欣笑道：“没有，静静不敢。雪天路滑，静静还想多活几年。”

“……倒是叫自己小名叫的很愉快嘛。”张静欣真是个老奸巨猾的主，被她揶揄了一晚上“千语千语”的，想要扳回一城却又被她给抢先了！

抓心挠肺地踏上了归家之路，出了五环上沿海公路后灯火变暗，加之大雪，非常影响视线。

虽然这个点钟这条路上车不多，但一想到张静欣就坐在副驾上，陈千语双手扒着方向盘眼睛瞪着前方都要瞪出血来，开得很缓。

原本四十分钟的路陈千语硬是开了一个小时，到了鹿山小区门口时她才算是松了口气。

张静欣有点儿疲惫，在五环上就睡着了，到了7栋楼下陈千语将车停到一边，不舍得离开，就看着她的睡脸。

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闪动，唇上纹路极浅，回味着先前接吻时的感觉，陈千语差点儿又吻下去。

“嗯？”张静欣睡得很浅，车一停她就迷迷糊糊地醒了，看眼窗外，“到了？辛苦你了陈老师。”

“睡迷糊了吧，又叫回陈老师了。”陈千语偷吻不成，咳嗽了一声调整姿势，保持镇定。

张静欣笑，陈千语说：“不早了，赶紧上去休息吧，今天你也是累了……”

“你要回家？”张静欣很少会插话，配合她古怪的表情真让陈千语觉得自己说错话了。

“不然……”一个陌生的可能性在陈千语的心里升起，狭小的空间里变得燥热，“去你家？”